【試閱】B026-純情繡師 羽宸寰.著

書名:純情繡師
出版日期:2008/02/01
ISBN:978-986-83989-4-8

楔子
  逢源茶館──
  白衣公子難得沒搞排場、耍大牌,大清早就出現在茶館裡,翹著二郎腿,頤指氣使地呼喝著那位大美人招呼客人。
  大美人表面上含笑地給每桌的客人奉茶送點心,可嘴角總有不自然地抽動。老掌櫃站在白衣公子後頭,幾番想要過去幫忙,都被那白衣公子擋了回去,愣在那乾著急。
  算算時辰差不多了,白衣公子唰地一聲抖開扇子,這回,大夥習慣了,立馬給了如雷掌聲,叫好連連。
  白衣公子咧咧嘴,得意一笑,道:「各位客倌們啊,正所謂時光匆匆、歲月悠悠,咱認識都快有……半年多了唄?老話說的好,天下無不散之筵席,也沒有說不完的故事,哎喲喲,少林方丈您別哭嘛!」
  白衣公子指著少林方丈隔壁桌的一人,道:「麻煩隔壁桌的那位大叔,給方丈他老人家遞張……厚!不是要你遞草紙,又不是要擦屁股,麻煩你拿個手巾什麼的給方丈他老人家擦擦眼淚啦!」
  看著少林方丈那頭哭得淅瀝嘩啦,白衣公子似乎也有點感傷,揉揉鼻子,哽著嗓子道:「區區也捨不得你們,嗚啊──」
  話沒說兩句,白衣公子奔了幾步,與那少林方丈一塊抱頭痛哭。
  大夥兒全都是專程趕來,繳了銀子等聽說書,又不是來看人演哭戲的。可茶館上下,沒半人膽敢出口阻止白衣公子,深怕一個沒弄好,不是給主桌那幾位江湖耆老的手下抓出去痛扁一頓,就是搞得那白衣公子發狠不說書。
  就連有人嗓子癢想咳嗽咳嗽,都給旁邊的人掐了把大腿肉,硬生生把那口痰給逼了回去。
  盼啊盼地,等那兩人哭夠了本,收了眼淚,白衣公子才踱步走回台前,甩開扇子,啜了口茶,搖頭晃腦地道:「俗話說的好,這佛要金裝,人要衣裝。正所謂:冬毫裘、夏葛衣、透背緞、捻金番、銷金彩、妝花緞、暗花綾。這衣服除了遮體禦寒外,若真講究起來,裡頭可也是一番大學問。若論當今哪家繡坊為最?不得不提那英名神武、絕頂聰明、面如冠玉、人見人愛的美男皇帝,封為當朝第一,御賜匾額的『一品堂』繡坊!話說這家繡坊……」
  * * *
  蘇州,荀府──
  「嗚嗚……」牡丹花間,小小的身影抱著膝蓋嗚咽哭泣著。
  沒多久,花叢抖動,由另一頭鑽來個小男孩,摟著那小小的身影柔聲安撫:「別哭了。」
  小人兒抬頭,鼻子紅通通地淚花滿臉,委屈地扁扁嘴,哇的一聲,撲進小男孩懷裡嚎啕大哭。
  「閻哥哥,嗚嗚,娘親……娘親說鍼兒好笨,她不想再教我了。嗚啊……」
  小男孩聽得揪疼了心,打出生至今疼寵的寶貝兒,居然有人敢罵他笨?
  是可忍,孰不可忍,哼哼!就算是他娘也不可以!
  拍拍哭得淅瀝嘩啦的小人兒,勸道:「別聽你娘亂說,要不是你姐姐笨拙到連抹布都可以繡得歪七扭八,你哪用得著吃苦受罪?走!閻哥哥帶你出去玩,別想這些有的沒的。」
  小人兒揉揉眼,怯怯地道:「可是鍼兒……學得好慢。」
  「學得慢有什麼關係?慢慢學,根基才扎實。」
  「閻哥哥,什麼叫做根基啊?」
  小男孩紅著臉撓頭,含糊道:「反正就是你慢慢學也沒關係。走啦!咱們去玩唄!」
  小人兒擦乾眼淚,露齒微笑,兩側的小酒窩淺淺地漾在臉上,惹人憐愛。
  小男孩側過頭,在那可愛的小臉蛋上親了一口,笑道:「鍼兒,長大後當我的新娘子吧!」
  「新娘子?」小人兒似懂非懂地歪著頭。
  「嗯!這樣咱們就可以天天在一塊,你說好不好?」
  「可是,娘親她們一定不會答應。」
  「管他!只要你願意,其他的事閻哥哥來處理。」
  「真的?可不能騙鍼兒喔,咱們拉勾,騙人的是小豬。」
  小男孩咯咯笑著,兩人伸出小指頭互相勾勾手,然後開心踏著步子離開花園。

第一章
  二十年後,蘇州──
  要說這蘇州繡品,名滿天下,繡坊是一家接著一家開,各有各的獨門絕活,爭妍奪豔、相互較勁,可打從換了個縣太爺後,這蘇州就成了一家之言,惟「一品堂」是瞻。
  這新任的縣太爺姓荀,單名一個嚴字。
  這荀嚴安安分分的讀書人一個,倒也沒啥特別厲害,可厲害的是他家那位娘子──謝柔,本是皇宮內織造房的掌事宮女,頗得當時的太后娘娘喜愛,貼身伺候。
  某年金鑾殿上,皇帝親試,荀嚴金榜登科,雖不是什麼狀元榜眼探花,但榜上有名者,皆是天子門生,少不了皇帝的恩賜。
  後來這兩人怎麼相遇、怎麼認識,嗯……不清楚。
  據說反正就是謝柔磨著太后,太后磨著皇帝,皇帝老子被煩透了,索性大筆一揮,御賜這門親事,荀嚴也就開開心心、風風光光地帶著美人回老鄉蘇州任職。
  荀嚴心疼老婆成天操持家務,埋沒了一身好手藝,也為了當時蘇州繡坊有些疲弱不振,索性在蘇州起了間繡坊,讓老婆大人的好手藝能發揮,同時也振興蘇州的繡功,連帶的繁榮了蘇州的經濟與名聲。就這樣,一品堂漸漸開拓市場,建立名聲,夫妻兩人也生了一男一女,四口人開開心心的過日子。
  等兩個孩子漸漸長大,謝柔想將一身手藝傳予長女荀巧巧,只可惜,正所謂天不從人願,日子過太好了總有一天給車撞……哇!呸呸呸,說岔了說岔了!
  這荀巧巧人如其名,長得跟她娘一樣閉月羞花,也跟她爹一樣知書達禮,只可惜那雙纖嫩白皙的小手,就連塊抹布也能繡得跟狗啃似地,慘不忍睹!
  反倒是小兒子荀郝鍼,雖長得跟他爹一樣忠厚老實外加點可愛,可那天生的巧手,就像等人雕琢的璞玉,未來定會嶄露光芒。
  謝柔試了又試,教了又教,最後終於死心承認,狗用嘴啃的,都比荀巧巧繡出的東西漂亮,這才轉向自家小兒子,傳授一手刺繡絕活。荀郝鍼倒也沒丟了他娘的臉,砸了一品堂的招牌,甚至還青出於藍而更勝之,參與繡坊品評,還得了當今皇上欽賜「天下第一繡坊」的美名。
* * *
  話說三年前,這荀郝鍼二十歲那年,現在的皇帝陛下發了個詔書,邀天下知名繡坊進京城參與品評,勝者不僅可贏得天下第一的名號,更要每年上呈繡貢給皇室。這等名利雙收的好事,一品堂自不能錯過,謝柔推出手藝早超過自己許多的兒子上陣代打,過關斬將。
  最後在一堆女人手裡,贏得天下第一繡坊的匾額,此後一品堂的名聲更是享譽天下。
  隔年荀郝鍼隨同官差上京進貢,半途被匪徒劫走貢織,這貢品遭竊非同小可,弄得不好,人頭可就要落地。
  俗話說的好,「官場如親家,相護如手足。」就在這大官小官相互遮掩,打算將所有罪過讓老實的荀郝鍼一人承擔之際,眾人臨時打尖停留的客棧突然衝來一人,後頭還拖著數十個被打得跟豬頭似的壯碩大漢,連同貼著封條的大箱子一塊扔進客棧。
  來人模樣俊美,若非胸前平板,還真以為是個男裝美人。
  來的那個人瞧也不瞧口水流得滿地的官差,直直走向荀郝鍼,開口問道:「這箱子裡的繡品出自何家繡坊?」
  荀郝鍼拱手答謝道:「出自一品堂,在下乃一品堂當家,正要前去京城繳納貢織,中途遭賊人所劫,多謝大俠幫忙尋回。」
  那人點點頭,漾著清麗脫俗的微笑,讚道:「怪不得東西如此精緻,正合我意,這謝字就不必了。」
  回頭指著仍在失神狀態的官差道:「本來嘛,貢品遭劫,這些傢伙想拿你當替罪羔羊。我奪回貢織,又免去你牢獄之災,合計一百二十兩銀子,不過我不想要你的錢,就送我一箱繡品當作抵價如何?」
  荀郝鍼感激地點頭道:「多謝相救,在下定當奉上兄台的繡品。」
  就這樣,貢織順利送上了皇城,少不了又有許多打賞。至於當初那個美得不可方物的男子,原來就是聲名遠播,同時也臭名傳千里,堂堂昌州首席大訟師驚堂木是也!
  後來為感念驚澐當年出手相救,荀郝鍼年年送上親手製作的繡品以為答謝。
  送到後來,就連驚澐那種認為不拿白不拿的人,也都不好意思地差了府上的女管家送來銀子,以為餽贈。
  本來當初出手相救,不過是因為那群笨賊,誰的銀子不好搶,偏偏搶到了號稱天下第一錢鬼的驚澐頭上,將那群衰賊捱個打成豬頭狀,奪回被搶走的寶貝銀票,見那賊窩裡放了幾個貼著皇家封條的箱子,好奇之下,偷偷揭了封條,瞧了眼裡頭的東西。
  這不瞧還好,一瞧便讓喜歡漂亮衣服的驚澐看上了眼,揪著衰賊和箱子,奔往護送貢品上京的官差停留的客棧,想問清楚箱子裡的東西究竟出自哪家繡坊。誰曉得那位一品堂的當家居然老實到自願給他敲竹槓,白拿人家好多精緻的繡品。
  這緣由雖給荀郝鍼說清楚了,可他卻怎麼也不肯收下銀子,弄得驚澐只好請人傳話,說是以後若有什麼困難,必當竭力相助。
  其後,驚澐被破格拔擢,成了當朝宰相,有了一朝宰相在背後撐腰,因此一品堂的貢織,年年都能安全順利地抵達京城,也連帶著每年想藉機跟在上貢車隊後方的鏢局,多到還得抽籤輪流。
  你問我為什麼?拜託,你以為鏢局容易混啊?
  難得一品堂因為驚澐在江湖與朝廷上的勢力,所以無論白道還是黑道,沒人敢攔那條路線上的車隊。所以每年此時,押了往赴京城貨品的鏢局,全都想跟在一品堂車隊的後頭,也好輕輕鬆鬆完成任務,賺到那亮燦燦的銀子。您說,誰不想這樣?
  所以也不能怪那些鏢局,年年搶著要當一品堂車隊的跟屁蟲了!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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