書名:過去飛煙
系列:古今談之二
預定出版日期:2008/06/02
ISBN:978-986-6636-11-0
楔子
天氣很好,但他可無心欣賞,耳邊響起人聲鼎沸,似乎是在說著「侯爺要回府」了。
侯爺回府對他這種身分的人來說,應該是個很大的喜事,他當好好裝扮,爭取注意才是,但他現在最想做的一件事就是……吃。
啊!肚子好餓呀!他已經有三天沒吃飯了。
他在他的小屋裡已經等了三天,等到胃痛,等到頭昏眼花。
已經有三天沒看到滿福了,他想滿福鐵定又去侍候別的公子,一時間把他給忘了。從進這個府開始,他又再度拾回被遺忘的命運。
真的好餓呀!
餓得頭眼昏花,被誰撞到都看不清楚,只知道點頭道歉。
「對不起,對不起。」
「你可不是二十七公子嗎?你應該到前門去迎接侯爺吧?」
他只想去廚房的後面,找找有沒有什麼可以吃的。
還沒開口,就覺得身子被架了起來,不知道被帶到哪裡去,他努力的眨眨眼睛,想看清綁架他的人是誰,就算眼睛一時清明也沒有用,他根本不認識架著他的這兩個人,倒是看清楚這兩個人長得比他魁梧有力,不過要在這王府裡找到比他更纖細柔弱的人怕也很難。他嘆了口氣,管他的,就任他們架吧,反正也無力反抗,這在許多年前就已經認命了。
對方就這麼把他往前門一擱,讓他被諸位公子小妾擠來擠去,他難受得甚至懷疑自己能不能喘氣,就快要被擠成一條線了。
「這是誰?怎麼打扮得這麼寒酸?」
「你確定他是個公子,不是堡裡的僕人?」
聽不到,聽不到,聽不到就不會在乎,不在乎就不會覺得自己可憐,日子已經夠難過了,還要自己找罪受嗎?
「借過,借過。」他想要鑽出左苑的人群到廚房找吃的。
「啊!侯爺到了。」不知道是誰驚呼。
然後就人群騷動,擠得更是厲害,所有的人都想擠到最前面讓侯爺第一個注意到,只有他跟人家不一樣,卻無法抵擋這樣的人潮。
突然間,他感到胸前被什麼人一推,那力道大得驚人,使他就這麼往後一直退,退破眾人,好不容易退到一個空曠的地方,他正想感謝這個推他一把幫他的人,但隨後卻聽見有聲音轟轟的響,似乎有人正在大喊。
「要撞上了。」
他轉頭想要看清楚那麼大的聲音到底是從什麼地方發出來時,就看見有個巨大的東西,黑壓壓的往他頭上一罩,身體被什麼重重的撞擊,最後感覺飛了出去,而且……
會飛的感覺還真好。
第一章
痛,全身好痛,小心的呼吸著空氣,慢慢的習慣痛楚。
「痛」對玉飛煙來說並不陌生,從小在水印樓長大,歷經的折磨洗練都是「痛」過來的,所以即使是痛,他也能刻意的忽略它,然後細細的回想為什麼會痛。
對了,他被人推了出去,然後……如果他沒搞錯的話,把他撞飛出去的,應該就是侯爺那幾匹有名的駿馬。
這樣馬蹄踐踏下還能倖存,他是該慶幸自己的長命,還是該恨仍不得解脫?
連嘆息都會疼痛,他嘲諷的暗笑,輕掀眼瞼,入目的是一片白,晶瑩的白,悅目的白,這是哪裡?
絕對不會是他的小屋,他那寒酸的小屋連寸白的地方都沒有,那這裡是哪裡呢?轉動眼球,然後驀然睜大, 這裡……到底是什麼地方?
這樣的房間擺設是他從沒看過的怪異,雖然他的人生僅只短短不到二十載,不是身處水印樓,就在這房和那房移動,到最後就是只在焰堡這樣的王府深宅,眼界算窄,但也覺得眼前這樣的家具著實風格詭異,那椅子上高高的墊著什麼?用眼觀察,材質似乎近似牛皮,但那反著光線折射的光滑,又沒有他見過的牛皮那般的粗糙,而且靠著牆壁的那扇……應該是窗戶吧?畢竟那外頭是他熟悉的湛藍天空,可是這窗怎麼沒有窗櫺,而是近似透明的不明薄片……咦?是什麼東西飛過天空?鳥嗎?
心猛猛的跳動,直覺告訴他,那不是鳥,是某種機械,天底下哪有不用振翅就能飛的鳥?天底下哪有鳥飛過天際,會在尾部遺留白色的煙霧給湛藍的天空?
頭皮一陣陣的發麻,他應該還是死了吧?這不是他熟悉的世界。
可是若是死了,他又怎會這麼痛?
再轉頭看看床畔,又是一個奇怪的透明容器,裡頭似乎裝了水,下方延伸著一條細長的管子,連結著一跟銀針插進他的手腕……他的手腕?
那隻手腕看起來怎麼也不像自己的?
他的手是纖纖玉手,白若瑩玉、纖若柳枝,怎麼也不是眼前這隻近似褐色強壯的手腕,可是他發念欲動手指,那手腕竟隨他意念動了動,引起的劇痛卻又那麼的真實,這世間沒有那種頂替別人疼痛的事吧?
滿腦袋的問號,一個個都是不解,無法明白自己到底發生了什麼事,只是覺得好累、好累。
唉!管它的,天底下倒楣的事情都叫他給遇上了,再差又能差到哪裡去呢?
細長的嘆氣,避免再招惹更多的疼痛,他閉上眼睛,打算再睡個一覺,就聽到房門打開的聲音,他睜開眼睛,看到一個穿著怪異的男子大踏步向他而來,臉上佈滿喜悅。
「世尊,你醒了?」
這男子長得真是好看,堂堂一尺八的身高,高挺的鼻子恍若高丘,深邃的眼眸好似幽潭,近似四方的臉龐帶著稜角,顯示著剛毅不阿的正氣,那雙粗眉微微的聳起,臉露焦急。
「世尊,你感覺怎麼樣?身體哪裡不舒服?」
男人的手伸向他,幫他蓋好白色薄被。
「你叫誰呢?」他開口問。
這一開口才發覺喉嚨灼痛得很,大抵傷到喉嚨了吧,那低沉的嗓音,陌生得令他皺眉。
「叫你呀!怎麼?撞昏頭了,連自己是誰都不記得了?」男人嘴角微微上揚,「這狀況還能開玩笑,表示情況還不大糟,我們倆真是命大呀,車子翻了幾圈,你還飛了出去,竟然沒什麼外傷,運氣真是不錯。」
他覺得腦袋更沉了。
「公子,小的不明白你所說何事?可不可以請你講得更詳細點?」
男人斂了笑容,不可思議的瞪著他半晌,才開口道:「世尊,這不好笑,你過了生死關頭,第一件事就是拿我尋開心嗎?」
「小的沒有這個意思,只是不甚明白,若是得罪了公子,還請海涵。」他頓了頓,才又小心翼翼的開口,「公子為何稱我世尊?小的並非修道人,哪有幸被這樣稱呼?」
男人眼中似乎閃過什麼,收了雙手放在身側緊握。
「那麼,請問你以為你是誰?」
問他身分嗎?
「小的姓玉,名飛煙,是安遠侯爺的第二十七公子,如果不麻煩的話,可不可以請你捎人通知一下安遠侯府,說我人在這裡,請他們派人過來。」
只是他又是怎麼會從安遠侯府的門口到這個怪異的地方?著實詭異。
男人伸出大手摸了摸臉,然後支著頭定定的瞧著他,露出深思的表情。
「你……不認識我?」
「小的哪有這樣的榮幸。」
他更小心的說著,被瞧得膽戰心驚,好像字字句句都是錯。他可沒忘記,犯錯的代價是更嚴重的「痛」,為了避免痛,他得更加小心。
「金世尊這個名字對你來說有什麼意義?」
他努力的思索,才敢開口:「是……某個鑄金的佛像嗎?」
男人突然伸出手,快速的朝向他床頭的上方,按了個紅色的小圓點,向牆壁大喊道:「醫生,這裡是一○一號房,趕快過來,順便把院裡最好的精神科醫生找來。」
*** ***
刺目的光在他眼前閃動著,他眨了眨眼睛,好奇的看著那個怪異的機器。
「請問,你們怎麼把光放在那根筒子裡?」
身穿白衣的醫生關掉了手電筒,嚴肅的瞧著他問道:「你是哪個國家的人?」
「大明國呀,怎麼了嗎?」
周圍的人露出更嚴肅的表情。
「那現在的總統是誰?」
「什麼是總筒?」
「那你覺得現在的皇帝是誰?」
「小的哪有資格提起皇帝陛下的名諱,這不是折煞小的嗎?」
雖然搞不清楚怎麼回事,但本分還是懂得遵守的。
「夠了,不要再『小的』、『小的』稱呼自己,聽了真是礙耳。」
原先的那個男人粗聲警告,他把這「警告」重重的放在心裡。
「好的,奴家知道了。」
那男人突然睜大眼,然後朝天翻了翻白眼,「天哪!你怎麼用這麼女性化的自稱?」
哪裡不對了嗎?
「等等,你說的『二十七公子』是什麼人?是什麼鬼侯爺的第二十七個兒子嗎?」
「奴家的命哪有那麼好,我是侯爺的第二十七個男……」
「夠了。」男人突然大聲喝止,「我已經知道你要說什麼,我不想聽。」
他乖乖的閉上嘴巴,從善如流是他從小被教育的美德。
「年先生,你們家少爺對明朝的歷史特別有興趣嗎?」醫生凝重的詢問。
被稱「年先生」的男人煩躁的抓著頭,「他該死的才會對中國的明朝有興趣,他最有興趣的領導是李世民。」
唐朝的唐太宗?這個他知道,終於有他知道的了,並為此暗地裡欣喜不已。
「或許你不是很了解他,不過更大的可能或許是……某些人也不甚明白自己。」
「你這話到底是什麼意思?」
「或許在金先生的意識深處,他其實是喜歡明朝的。」
「那又怎麼樣?」
「所以金先生會幻想自己是個明朝人,這很明顯是妄想症。」
年姓男子突然揪住白衣先生的衣襟大喊:「就算是這樣,他也該妄想自己是明朝的皇帝,而不是明朝的男妓!」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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