書名：如果愛下去出版日期：2009/11/16
ISBN：978-986-6636-86-8
第一章
「辛哥，我們還不想想辦法？浪哥根本就是去送死。」
「浪哥決定的事，誰敢反對？」
「怎麼沒人敢反對？只是反對的人……」未竟的話語，消失在遺憾的唇形中。羅文低聲嘀咕：「浪哥誰的話都不聽，只聽他的話。」
「羅文，這種話別再說！」
「辛哥，為什麼不讓文哥說下去？文哥，那個人在哪裡？他反對真有用嗎？我去找他，我不能眼睜睜看著浪哥去送死。」
楚落帶笑的眉目，清清淡淡的吐出四個字，「天涯、海角。」
「什麼意思？」劉日軒回頭看著打破沉默的男人。
「就是字面上的意思。劉日軒，這事你插不上手。為了你好，你最好裝作沒聽見，讓它過去，要不你的日子會很難過。」他頓了一下，「這事是禁忌，想活下去，就別多嘴，否則我保證浪哥沒殺死你，也會有人想暗殺你。」
「這麼誇張？」
「別嚇壞他了。日軒，你先回去，浪哥的事，我們會想法子。」
楚落看著劉日軒無可奈何的背影，輕輕地又笑了。「日軒他身上有一種我們都失去的東西，真懷念。」
辛倫吉淡淡地瞥了一眼，「他是身在福中不知福。浪哥的事你們打算怎麼辦？」
楚落聳肩，「能怎麼辦？他想去就讓他去，大不了拼個魚死網破。知道警方盯著還輕舉妄動，他對自己的性命這麼無所謂，你以為我們又能說什麼？」
辛倫吉深深的看著楚落，「他……當年真沒留下任何聯絡方式？」
楚落噗哧一笑，「要是有，我也不可能一聲不吭這麼多年，又不是瞎了眼沒看見浪哥失魂落魄的樣子，你以為我真這麼狠心？」
「我不知道，可我直覺你一定有。」辛倫吉移開自己的視線。「不管當年如何，但現在是關係到浪哥的死活。如果你有辦法聯繫到他，我希望他可以阻止浪哥做傻事，當然，如果你沒有，這也是命。浪哥如果注定命盡於此，我也不好說什麼，畢竟人怎麼跟天鬥？」
羅文臉色也微沉幾分。「我也相信他一定有留下線索給你，浪哥不知道，可我們心裡都明白，他在離開前特別找過你。」
楚落漫不經心地笑著，「我說你們呀，真是瞎操心，浪哥是什麼樣的人，有什麼本事你們還不清楚？左一句咒他死，右一句咒他亡，沒見他出事心裡不快活？得了，我相信浪哥有他自己的把握。」
「我也希望，可這幾年你也看到了，浪哥他根本就不要命，幾次死裡逃生，真是命大。」
楚落微笑不語，羅文和辛倫吉相視一眼。
「晚了，我們就先回去了。」
「嗯，夜路漫漫，小心點。」
羅文嗤笑一聲，「夜路漫漫？講話什麼時候這麼文謅謅的？怎樣，書讀得多了不起啊？」
「就是了不起，要是文哥想留下來幫我加班，我也會稱讚你幾千、幾萬個了不起。」
「小落，你自己小心。浪哥那邊大家都回去想想辦法，還有幾天時間。」
羅文邊唸邊走出去，「浪哥想做的事，別說十匹馬，十匹獅子都拉不回來。」
楚落看著他們的背影失笑搖頭，回到位子上，失神了好一陣子。
他點開了個網頁，讀著哀愁的秘密，揉揉眉心，低喃著：「你要平靜，可你又真的平靜嗎？」
拿出手機，他猶豫地看了好半天，始終沒有答案。
翻了個身，拿起在床頭響個不停的手機，看了眼來電顯示，陌生的號碼，卻又有熟悉的直覺，他的猶豫直到鈴聲停止，也沒有接起它。
「國際電話……」他把它放在枕邊，憂鬱的眉目一直盯著看。「如果你再打一次，我就接起來。」
他等著，等了好久，久到天際都出現一片魚肚白，久到雙眼都泛了血絲，可是手機一次也沒再響起。
一整夜，他的眼皮都跳個不停，隱隱地不安讓他失眠。
好不容易昏昏沉沉地入睡，卻來了通陌生的電話，心頭的疑問沒有解答，他被深沉的無力感給壓得喘不過氣。
抓爬著頭髮，起身刷牙洗臉，刻意將水開到最大，他需要有個聲音壓過心臟的跳動聲，很多年前他也曾做過一樣的事。
看著鏡子中不再年輕的臉，漫長的生命裡，他總期待今日是盡頭，可歲月選擇了在他臉上留下痕跡，不願放過他，不願讓他留在過去。
生命，有時候是種折磨。
拿過毛巾擦了擦臉，對鏡子裡的自己咧開一口白牙。聽說常常笑，日子就會過得幸福一些。
放下毛巾，走出浴室，來到桌邊，拿起行事曆。他有很多時間可以規畫自己的生活，多到他過盡了所有他曾經以為是愜意的生活方式，還不知道哪一種最適合自己，哪一種過得最舒服。所以，他養成完整規畫一天細節的好習慣，否則他可以一整天都癱在床上，一動也不動的等天黑天亮。
今天早上自己做早餐，然後去書城買一些書，中午就在那邊的餐廳吃飯，下午去做復健，晚上和Lisa吃飯……他愣了一下，Lisa是誰呀？
就在他呆愣的此刻，手機鈴聲又想起，他鬆手、轉頭，一個箭步的拿起手機，絲毫沒有猶豫的接起電話，但他沒有出聲，因為不曉得要說什麼。
（哈囉，卡爾，我是Lisa，今晚的約會你別忘了喔。）
失落感讓他閉上眼，狂跳的心一下子冷卻。「我當然不會忘。」
（Ok，祝你有個愉快的一日，晚上見。）
掛上電話，他想起了Lisa，她是朋友介紹而認識，聰明且美麗的一個女人，似乎對自己很有好感，非常主動的想深入他的生活。
其實，昨天之前，他也在想Lisa是個不錯的女孩，但……
電話鈴聲又響，打斷了他的思緒，這一回，他的心不再悸動。「哈囉？」
（……）
沒有聲音？他皺眉看了眼來電顯示，熟悉的號碼讓他的手微微地顫抖起來，重新將手機靠近耳朵，同樣的沉默不語。
（是我。）
「好久不見。」他的聲音一派輕鬆，表情恁地複雜。
（你過得好嗎？）
「很好，這一直是我想要的生活。」他口吻平緩到聽不出任何起伏情緒。「怎麼了？」
出事了？一顆心提到了喉口，但還是沒問出口。
不只一次，他是那麼恨自己的冷靜。
那端像是做好了心理準備，深呼吸了一口氣後說道：（我想跟你說有關浪哥的事，如果你不想聽，就把電話放著，我說完了自己會掛斷。）
他緊張地屏息以待，連呼吸都沒讓對方聽見，一點細微的聲音都沒有，刻意營造自己已經放下手機。
（董自祥出獄了，浪哥想動手，但警方盯著。我們勸說無效，浪哥很堅持，我想我們都知道那是為什麼。贏面不大，分析過狀況了，現在只有你能勸得動他。如果你願意，他的手機號碼一直沒換。）他停頓了一下，（我還是想說，浪哥他一直在等你，這一次如果浪哥被逮進監獄，也許你們真的就……別了。）
好長一陣沉默，大概有五分鐘之久。
（我想，你應該也沒再聽了，那就這樣吧，不管如何，我都希望你過得好，這也是我一直不願意打擾你的原因。）
「楚落……」他輕輕地喚著他的名。「給他這支號碼，我只等他一個小時。」
那端似乎很驚訝，但又鬆了一口氣，聲音帶著淡淡的喜悅。（好，但我發誓，他知道後連一分鐘都不會讓你等。）
掛上電話，他笑著低喃：「我知道。」
他怔忡失神，手裡將手機握得死緊，他應該要說什麼？第一句話應該要怎麼帶過？要不要輕描淡寫？太過激情顯然不適合。
不論怎樣，聲音一定要平穩，不要洩露太多感情，這個他們倆都負荷不了。
可是，今天這通電話的後果，勢必要撕破這十年的平靜，依自己對他的認識，要他放過董自祥，他會得寸進尺。
等待的時間真的沒有太長，手機鈴聲又響起了。
他耐心的讓它響了五聲才接起，一接起就對自己下意識還保留的習慣感到心驚。
和上一通電話一樣，一開始還是一陣沉默。
他可以想像，電話那端的男人是什麼樣的表情，緊張無措，卻又故作鎮定，他們兩個何其像呀！
（……小淵淵，你還是老樣子，怎麼也不肯先低頭。）男人的嗓音帶著懷念、帶著傷感，卻一樣好聽，好聽到程月淵都要紅了眼眶。
「真是……很久沒聽到有人這麼喊我了。」
（誰讓你選擇離開？我說過每天都會喊你的名字，可你卻走了。你害我變成一個言而無信的人。）淡淡地責怪，其實更多的是久別重逢的喜悅，聲音隱隱顫抖著，程月淵聽得出來，無論是怎樣的他，程月淵都能辨識出。
「聽說你又想幹一票。」沒有給彼此太多緬懷的時間，程月淵選擇速戰速決。
那端失笑。（難怪，就說你怎麼可能會想跟我聯絡。）
「你欠我一條命。」
（小淵淵也欠我一輩子。）
握著手機的手，有點不穩。「你想跟我扯平？」
（不想。我想讓你永遠欠我，永遠還不清，就像我永遠也還不清你。）
程月淵終究還是嘆了口氣，「破浪，你答應我會好好過。」
（說得挺容易的。你豪氣干雲、瀟瀟灑灑的走，這些年來我過什麼日子你想過沒有？天天就想著你欠我的、我欠你的……你到底是怎麼想的？我都……你回來好嗎？）話語裡隱約帶著哽咽。
他鼻酸，淡淡地開口：「你呀別無賴了，頂天立地的漢子，還有什麼放不下？這樣算什麼男人？」
（那我不當男人，男人太難了。）他語氣很認真，雖然很孩子氣，但實在讓人笑不出，只覺淡淡的心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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