【試閱】B177-情逢惡醫 凌豹姿.著

書名:情逢惡醫
系列:男兒當自強之五
出版日期:2011/1/17
ISBN:978-986-6263-46-0

序章
  「夫人難產逝世了,園主。」
  園主柏璽彥的臉上沒有出現太多表情,就算聽聞的是自己娘子的死訊,他也照樣面無表情,因為他本來就很少會表現出感情。
  學武之人,本來就不該七情六慾太過顯露,多怒多喜、含嗔懷恨皆會影響修為,淡然平心,無慾少求,才是學武之人該有的風範與修養。
  旁邊年紀較長的婢女將已用布巾包好的嬰孩抱向柏璽彥,柏璽彥眼光往下,看著這個臉上皺巴巴,看不出是男是女,也看不出像自己或是像娘子的孩子,冷淡的目光掃了一下,隨即交代道:「將他帶下吧,好好照顧。」
  一句好好照顧就已說完了一切,他轉身走向廳裡,廳裡還有幾位要人,正要談論有關於最近武林中的一些大事。
  他步伐跨了出去,思緒清明,冷風迎面,他穿的衣物被風一吹往後飄去,威嚴的面孔沒有落下一滴傷心的淚水,只因為哭泣無濟於事,再多的哭嚎,死人也無法復返,而人生還有更值得做的事情。
  並非是他沒有感情,只是與其浪費時間哭泣,他更願意將時間放在需要完成的事項上。
  淡定堅韌,沉靜如石,是他個性中的一面,永遠也難以改變。

第一章
  「園主,小少爺又病了。」
  稟報的人滿臉惶恐,小少爺今年已經十歲,他自小開始就身子病弱,不是吹風得了風寒,就是練武筋骨痠疼,要不然就是咳了半個月,喝什麼藥都沒用,他那身子虛得像用天下的珍奇藥物來填補,也補不了他的身子。
  柏璽彥,是江蘇一個莊園的園主,二十出頭在武林中已出類拔粹,爹親留下來的家傳武術及劍法,在他十多歲時已能修改精進,如此天才的人物,被稱為武林中的奇葩亦當之無愧。
  他為人少言少笑,思緒聰敏卻冷靜無比,有如沉潛的深海蛟龍,望一眼他精光內斂的眼神,就可知道他韜光養晦、不宣於外的涵養及淡然無慾的個性。
  他在二十多歲剛揚名武林時,多少不知天高地厚的人來園裡挑戰,不是大敗而回,就是以後再也閉口不談他的名字。
  他的武功到底有多強?沒有人知曉,他也從不言說,彷彿這些事只是宛如浮雲般的虛名,不值一哂,也不必誇飾,他為人就是如此內斂。
  他奉爹娘之命,在二十出歲娶了一位李姓女子,李姓女子過門立即有喜,他喜獲麟兒的當下,也是愛妻身亡的日子。
  他忙於武林中煩瑣的雜事,未曾再娶,兒子也已成長到了十歲,但是他病體孱弱,不論尋來多好的藥物都不曾見效,由外人看來,有權有勢有銀的柏璽彥,獨子卻是如此病弱,應該是他這一生中最大的煩惱吧。
  「這次是什麼病?」
  他緩緩的問話,沒有責備下人的伺候不周,也沒有得知愛兒病弱的氣急敗壞,只有平靜緩慢的聲調,彷彿這些都不能造成他內心的動搖。江湖中人人傳言他的血是冰的,心則是不會跳的,要不然不會如此的沒有人性。
  詆毀的人甚至提起過他娘子剛逝,他卻一切作息正常,還拋下了死去娘子去前廳面見客人,若不是無心無情之人,也做不到這樣。
  「小少爺這次發了高燒,正在給他退燒。」僕役稟報。
  「請大夫來看了嗎?」
  這孩子不知已看過多少大夫,他的身體還是依然瘦弱不已,那些大夫的藥,沒一樣有效的。
  「看了,但是小少爺不肯吃湯藥,婢女正在哄他喝下。」
  「等他喝了後,再看退燒了沒。」
  幾乎只有一個月才會見自己兒子一面,他有太多的事情需要處理,孩子他就全交給了底下的僕婢,畢竟僕婢做事勤快,有他們照顧,他相信會比繁忙的自己照顧得更為周到。
  「園、園主。」說話的人吞吞吐吐輕喚。
  他移開了手上的一張圖紙,眼神不曾稍望底下的下人,冷冷道:「還有什麼事?」
  「聽說這附近來了一個非常高明的大夫,也許我們可以請他來看看小少爺的身子。」
  這種小事只要底下人處理就好,為何他還杵在這裡當柱子?他聲音稍稍透出不悅。
  「這種事不必問,去請他來看小少爺的身子。」
  「但是那大夫聽說很奇怪,而且很難纏,也有人說他是瘋子……」
  「若是招搖撞騙的瘋子,那就不必請到園裡來。」
  自從聽了那大夫的奇事後,張忠就不知該不該稟報,直到今日,他才大著膽子說出大夫的來歷,縱然那大夫的行為再怎麼古怪,卻被傳成醫術如神,若是真能醫治小少爺的病,一定是喜事一椿,所以他才忍不住開口。
  「但聽說那大夫醫了好多不治之症,還有人稱呼他是活神仙,只是他的個性很古怪,老是滿嘴奇怪的話,誰都聽不懂……」
  柏璽彥開始感到不耐了,這個下人在他身邊已經十多年,說話竟然這般吞吞吐吐、語意不清的浪費他的時間,他聲音嚴厲了些。
  「你到底要說什麼,說重點。」
  張忠被他壞臉色嚇得渾身發抖、臉色發青,自家園主板起臉來時,只有令人畏懼這四個字可以形容,不,說令人畏懼還太輕描淡寫,根本就讓人想要落荒而逃。
  原本他就是個不苟言笑的男人,尤其是渾身散發冰冷兇氣的時候更令人膽戰心驚,所以園裡有太多人,只要園主走過,他們都低頭不敢看他,他們全都對他又敬又畏,因為園主不像有七情六慾的凡人,倒像無情無慾的石鑿雕像。
  「他出診只收……收金子,索費昂貴……」他抖著聲音,在剛才柏璽彥的低喝下,甚至不敢抬頭望向柏璽彥。
  「金子?」
  柏璽彥聲音稍微提高了些,好個村野大夫,看診收的費用竟要收受黃金,他以為他是宮廷來的御醫嗎?
  一講起這個大夫的特異之處,這可傳得滿城風雨,因為他要了旁人都不要的東西,卻辭退了大把的銀錢,這麼奇怪的事,早就是眾人茶餘飯後的話題了。
  「是,他不收銀票,也不收銀錢,說那些不值錢,不過若是有趣的玩意,他也願意收。聽說他收了山邊老農不值錢的廢物小鐵秤,但是不願意收杭州大官的官銀;村裡的窮阿婆付不出黃金,他卻拿了阿婆又臭又髒的纏腳布,還開心的說要替她醫病,但是一定要把纏腳布給他;前兩天,他看了附近村落的李阿財家裡的孩子,那孩子一直病懨懨的,他替他醫病,卻收走李阿財家裡的一條蛇,把蛇做成蛇乾,收在他的包袱中。」
  「這人瘋了嗎?」
  他眉頭一皺,這大夫不愛銀錢,卻專門收些詭異的東西,也怪不得提出要讓他治病的下人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,分明是也不太有把握這個大夫究竟是清醒還是瘋了。
  張忠小聲回話:「但是被他醫治過的人,全都好了。」
  「再說吧,若是孩子退了燒後再談。」
  他斥退了下人,想不到孩子的燒並未退去,反而更加嚴重,下人又來稟報,他無可奈何的同意,要人叫那大夫來醫治。下人去請大夫來醫治,隔了半天,再來稟報,愁眉苦臉道:「那個大夫說……」
  他吞吞吐吐、欲言又止,讓柏璽彥不耐道:「說什麼?」
  「說柏家這種破爛地方,他沒時間進來。」
  這一聽讓柏璽彥臉色一變,他這座柏璽園馳名整個武林,江蘇大官來此當官,還要親自奉上拜帖拜訪,說他是地方上的有力士紳也不為過,想不到竟被一個不知哪裡來的瘋顛大夫給說成這麼難聽低下,他微微動怒了起來。
  「這人好大的口氣,讓我去會會他。」
  「園主可能見不到他。」
  「你說什麼?」他聲音冷了幾度。
  張忠一臉苦惱,又懼怕他的威儀般的抖聲道:「他被官府給捉了,關在牢裡,到今日還沒有放出來。」
  誰也沒想過是這種答案,他唯一能想到身為大夫,卻身陷囹圄的唯一理由只有一項。
  「是他醫死了人嗎?」
  張忠用力搖頭,露出完全不知該如何是好的表情。這個大夫真是個瘋子,會為了這種事被關進官府裡的不是瘋子是什麼,正常人誰會這麼做?
  「他把衙門申冤的鼓偷走了,因為太重抱不走,所以被發現了,然後因盜用公物,被關進牢裡。」
  柏璽彥停了好一會兒才從震驚裡回神過來,而且還一臉不可置信。
  「你……你說他偷了什麼?」
  看著自家園主第一次露出像人一樣的驚訝表情,張忠點頭,因為太過震驚,他當初聽了震驚之餘還覺得非常想笑,他完全可以感同身受園主的驚訝與不信。
  惟恐自己說得還不夠有趣,他比手畫腳起來,說的全都是街坊閒談,大家全被這個瘋瘋顛顛的大夫給逗樂了,連街坊中最愛生氣的屠夫李老七聽了這事,笑得嘴巴都合不攏,這世道竟還有這麼瘋的人,真是太逗了。
  「他偷了官府的申冤鼓,因為太重背不走,被官差發現了,把他拘捕回去的時候,他又猛抱著官差的刑板,說他也要那個,還叫官差落款,搞得官差哭笑不得,再怎麼威嚇他,他就是死也不放,說拿不到那鼓,至少也要拿個板子,後來官差連那個板子一起把他關進牢裡。」
  柏璽彥好一會兒都沒說話,因為已經不知道該怎麼說話了,他最後的結語應是所有人聽聞這件事後的普通反應。
  「這個人是瘋子吧。」
  「是瘋子沒錯,但是是一個醫術高明的瘋子!」張忠忍不住話多起來,越說越想笑,只是礙著在園主面前,不該笑得太過誇張,只是抽動的嘴角,忍不住的多抽了好幾下。
  「那官差何時放人?」
  「官差沒說,縣老爺也拿他沒轍,這兩天應該會審理此案。」
  「我先去保他出來,帶他回府醫治阿虎的身子吧。」
  柏璽彥停嘴,步向了書房外頭,代表這件事就此結束。他只要去保人,然後帶人回來即可,這麼簡單的事情,應該不用一刻鐘便可結束,到時還有閒暇可以處理家裡堆積如山的卷宗,還有些江湖耆老託付的雜事。


  柏璽彥到了官府,面見了縣老爺,說明此行的目的,縣老爺不敢得罪他這有力的地方士紳,點頭道:「若是您能保證他以後不胡來,當然就可放他出去。」
  「請放心,小兒病體虛弱,還需要這大夫的救助,我自會好好照顧這位大夫,也會告知地方風俗,讓這外來人理解,以免又犯了國家律條。」
  「這樣也好,那叫捕頭領你去吧。」
  事情比他想的更容易就解決了,他緩慢起身,捕頭已在一邊,尊敬的比著門口護送他道:「請,柏園主。」
  「謝謝汪捕頭。」
  汪捕頭一路領著他,雖然知道他不苟言笑,但是汪捕頭還是先起了話頭,以免又扯出一些事來,反正一切先告知在前,要不然誰跟這大夫說話,保准沒兩刻就覺得自己快要變瘋了。
  「這位大夫姓白,叫律儀。」
  「這是個好名字。」
  汪捕頭吞了一下口水,名字雖好,人卻是怪人一個。
  「他有點怪,柏園主,若是他說了什麼亂七八糟的話,您就當成沒聽見吧,因為也沒人懂他在說什麼。」
  「我自有分寸。」他冷靜回了一句,經過大風大浪的他,不會連個瘋顛的人都應付不了。
  汪捕頭領著他到牢前,地上散亂的稻草上躺著一個人,那人的衣服十分怪異,雖然是白色的,但已經髒到不成樣子,而且他頭髮也同樣短得不成樣子,他一聽到他們的聲音,忽然從地上躍起,大吼一聲的跳到監牢前大叫:「第一道通關密語!」
  柏璽彥微微後退,心中一陣「此人不只是瘋顛,根本就是瘋了」的感覺湧上心口,而白律儀大叫的聲音沒有停止,還隨著每個字越來越大聲,聲音大得可以震破人的耳朵。
  「漩渦鳴人想要成為一風影、二土影、三水影、四火影。請五秒內回覆此答案。」過五秒後,他自動道:「嗶,五秒到了。」
  想不到他還沒說完,眼睛中狂熱的火焰還在燃燒,絲毫不因沒有人回答這個問題而收斂。
  「第二道通關密語:鋼之鍊金術士,愛德華的弟弟,一是個可愛健康的人類,二是個木頭做的雕像,三是鋼鐵做的武士。請在五秒內回覆此答案。」過五秒後,他又自動道:「嗶,五秒到了。」
  他淨說些莫名其妙的話,汪捕頭一臉很苦惱的表情,而隨著他們沒有應聲,監牢裡的人聲音越來越悲憤,臉上表情一副很想要哭出來的樣子,搞不清楚他到底要幹什麼。
  「嗚哇哇,這些問題太難了嗎?有人不看漫畫的嗎?那我換別的,現代人隨身攜帶,可以照相,也可以講電話,更可以玩遊戲,這個東西叫什麼?提示第一個字叫手,第二個字叫……」
  一臉希望的看著他們,彷彿想看到他們開口說出正確答案。柏璽彥動了嘴唇,他低語道:「白大夫,敝姓柏,家中小兒阿虎身體病弱,想要請您到我府中醫病。」

沒有留言: